《**傳》中有三大神秘人物:史進的師父王進、*于十字坡的神秘頭陀、生*不明的鐵棒欒廷玉。金圣嘆說,每讀到這三個人物,心中總是“彌月不快”。
金先生何等大才,竟然沒有悟出施耐庵的深意。而我卻在文*深處,窺見了這三大神秘人物的密碼,知道了他們的來龍去脈。在此前的文章中,我解讀過史進的師父王進?,F(xiàn)在,講到武松的故事了,便來揭秘被孫二*麻殺的神秘頭陀。
這個神秘的頭陀到底是誰呢?
行者武松的前世今生
《**傳》中的武松是沒有歷史人物做原型的,所謂施耐庵的表兄弟卞元亨、杭州武松,都是根據(jù)小說敷衍塑造的“歷史人物”。這個問題,咱們今后專門討論,此處,重點講神秘頭陀與武松的關(guān)系。
武松沒有歷史人物做原型,但卻有藍*故事。武松這個形象,有兩大藍*來歷。其一,是《大宋宣和遺事》。這個藍*中,只有“行者武松”這樣一個符號,沒有任何故事。假如說《大宋宣和遺事》也算是一種史料,那么,武松也就是記載在這里的“歷史人物”。歷史上是否真有武松,恐怕還不能以這部筆記體野史為依據(jù)。
其二,南宋龔開的《宋江三十六人畫贊》中有“行者武松”。這個武松倒是有故事的,他的故事是四句贊詩:汝優(yōu)婆塞,五戒在身。酒色財氣,便要**。
原來,龔開筆下的“行者武松”從小就是個行者。優(yōu)婆塞,即從小在家?guī)Оl(fā)修行的男子,也就是行者。北宋時期,規(guī)定出家之前,必須先在家?guī)Оl(fā)習學佛經(jīng)。到了一定的年齡,才能正式出家。不同時期,朝廷規(guī)定了不同的正式出家年齡,最高時,竟然要到二十歲時,“優(yōu)婆塞”、“優(yōu)婆姨”才能正式進入寺院出家。
因此母夜叉是誰,施耐庵把武松裝扮成行者時,武二郎已經(jīng)是二十六歲,早已超過了北宋朝廷規(guī)定的最高出家年限。
《**傳》中隱藏著歷史,因而,寫到具體細節(jié)時,施耐庵十分重視對歷史的考證。武松做行者的年齡,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。
對比《**傳》的兩大藍*,施耐庵取了《大宋宣和遺事》中的思想寓意,以及其中的幾個故事。比如,智取生辰綱、宋江殺惜、楊志賣刀、九天玄女,等等。而三十六天罡的主要來源,則是重點參照了《宋江三十六人畫贊》。
因此,武松的“前世今生”就是一個行者,而且是“酒色財氣,便要**”的行者。
但是,武松一出場卻是個酗酒**的“問題青年”,并不是“優(yōu)婆塞”。那么,藍*人物中的行者武松去哪兒了呢?
孟州道上的孟婆湯
《**傳》中的地名是非常有講究的,施耐庵不會放過可以隱藏故事的任何一個地名。比如,上一篇文章中解讀的景陽岡、陽谷縣,就隱藏了靖難之役的歷史。因而,施耐庵也不會隨意地讓武松發(fā)配孟州。
那么,《**傳》中的孟州又有什么樣的隱喻呢?原來,孟州道上有一座佛門奈何橋。這座奈何橋就是大樹十字坡。
卻說武松一行三人從陽谷縣出發(fā),來到了大樹十字坡。遠遠地,武松看見了一株枯藤纏繞的大樹,大樹下坐著一個打扮妖冶,且有三分令人惡心的婦人。這個婦人,就是奈何橋上的度鬼夜叉孫二*。孟州道上的婆*,當然就是孟婆了,而且,孫二*還是個佛門孟婆。
夜叉,也就是比丘。喬陳如身邊的五**丘,原*是五大吸血夜叉,**還是慈力王的時候,曾經(jīng)以自己的鮮血布施饑餓的夜叉。因而,孫二*雖然沒有被寫成**徒,但卻千真萬確的是受了**恩惠的比丘。
正因為母夜叉孫二*是佛門中人,張青才放下**佛門的屠刀,在十字坡“接引”了花和尚魯智深。張青綽號菜園子,魯智深卻是管菜園子的,因此,花和尚從大相國寺來到大樹十字坡,仿佛是找地下交通站,由下級把他安全送到了二龍山。
張青不僅“接引”了魯智深,而且,立下了三種人不可害他的規(guī)矩,其中第一條,就是不殺過往僧道。
大樹十字坡是佛門的奈何橋,孫二*是佛門的孟婆,張青又是最惜和尚之人(金圣嘆語),那為何孫二*卻麻殺了一個神秘頭陀呢?
這是因為,神秘頭陀原*就是梁山一百單八將之一,他就是《宋江三十六人畫贊》中那個“酒色財氣,便要**”的行者武松。
施耐庵把藍*中的“行者武松”一分為二,寫了一個江湖中的武松,暗藏了一個“優(yōu)婆塞”武松。最終,這兩個武松將合二為一,他就是《**傳》中梁山一百單八將之一的天傷星行者武松。
這其中,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
武松潑掉了孟婆湯
神秘頭陀之所以被孫二*麻殺,是因為他喝了奈何橋上的孟婆湯,也就是孫二*下了蒙汗藥的迷魂酒。喝下孟婆湯,神秘頭陀當然要忘記《宋江三十六人畫贊》中的前世今生,武松這才能夠回歸*尊。
書中極寫武松機警過人,早就知道了大樹十字坡以蒙汗藥迷人,****越貨,把**當做牛肉賣的江湖機密。之所以如此,是因為“武松”已經(jīng)被麻殺過一次,再進大樹十字坡,當然心知肚明了。好漢哪能在同一個地方兩次跌倒呢?
因而,武松百般捉弄孫二*,分散她的注意力,**,潑掉了孟婆湯。
那么,書中有沒有細節(jié)顯示,神秘頭陀就是武松,武松就是神秘頭陀呢?當然有,這些細節(jié)就是“行者武松”的贊詩:酒色財氣,便要**。
武松上二龍山之前,但凡**,都與“酒色財氣”有關(guān)。尤其是殺嫂之時,更是如此。書中寫道,武松為武大郎設(shè)供,吩咐王婆請來了四位高鄰。武大郎的四位高鄰分別是:賣冷酒店的胡正卿、開紙馬鋪的趙四郎趙仲銘、開銀鋪的姚二郎姚文卿、賣餶飿兒的張公。這四位高鄰以他們的職業(yè),分別象征了“酒色財氣”。血濺都監(jiān)府,同樣是因為“酒色財氣”引發(fā)的彌天大案。
然而,此時的武松卻不是行者,最多就是個江湖*莽。夜走蜈蚣嶺,斬殺飛天蜈蚣王道人,同樣是與“酒色財氣”有關(guān)。這個時候,武松才是“酒色財氣,便要**”的“行者武松”。
神秘頭陀因被孫二*色迷,喝了蒙汗藥酒,這兩樣就犯了“酒色”二字。神秘頭陀麻殺,但卻留下了一些遺物,其中,雪花鑌鐵戒刀是一件值錢的東西。這對戒刀與梁山好漢*大街的樸刀相比,簡直就是不要太奢華了。而且,這對雪花鑌鐵戒刀是*在沙魚皮刀鞘之中的,貴不貴重,不言而喻。
神秘頭陀*后,這對戒刀*在大樹十字坡酒店的墻壁上,夜里時常發(fā)出嘯響。菜園子張青說,想是這個頭陀**過多的緣故吧。怨氣所集,就自然嘯響了。是以,武松在相當長的時間里,不再輕易出戰(zhàn),也不再輕易**了。
武松、神秘頭陀就是一個人,他們都是“酒色財氣,便要**”的行者武松,《宋江三十六人畫贊》中走出來的梁山三十六天罡中的星煞。
施耐庵為何要寫兩個武松
除了“酒色財氣,便要**”的相同符碼外,還有兩件十分緊要的物件,更能佐證神秘頭陀就是武松的前世*尊。
第一件,就是神秘頭陀隨身攜帶的身份證明:度牒。在魯達五臺山剃度時,施耐庵專門詳細地寫了佛門度牒。書中說,智真長老剃度已畢,賜了法號“智深”,于是,“把度牒轉(zhuǎn)將下來,書記僧填寫了度牒,付與魯智深收受。”
因此,度牒就是出家人的身份證明母夜叉是誰,上面一定寫著該出家人的年甲狀貌、法號,以及*搭的寺院。神秘頭陀身上的那份度牒,一定也是如此,度牒上面一定能夠查到他的來歷。但是,張青、孫二*、武松都沒說出度牒上的內(nèi)容。大家心照不宣而已。
誠如孫二*所言,武松穿了頭陀的裝束,就是“前生注定”。
第二件遺物就更厲害了,直接證明神秘頭陀就是行者武松。這件遺物便是一百單八顆人頂骨念珠,正合梁山一百單八將之數(shù)。因此,這個神秘頭陀就是一百單八將之一,后來的天傷星行者武松。
神秘頭陀喝下了孟婆湯,他忘記了前世今生,期待武松回歸*尊。那么,花和尚魯智深為何就沒有忘記自己曾經(jīng)做過關(guān)西五路廉訪使、渭州小種經(jīng)略府提轄呢?
這是因為,魯智深此時已經(jīng)身兼佛道兩家身份,他不需要忘卻什么。武松則不然,在回歸*尊之前,還是個道家妖魔,需要與自己的*尊合體。假如神秘頭陀沒有忘卻自己的前世今生,武松又如何成為“行者武松”呢?
施耐庵這樣寫,其實是為了寄托自己的**思想——佛道合一?!?*傳》是一部充滿人文思想,寄托著施耐庵超越現(xiàn)實的人文境界的超現(xiàn)實主義小說。書中除了魯智深、武松、孫二*以外,還有晁蓋、白勝等人,都是“佛道合一”的人物,他們亦佛亦道,與道家星煞“一同替天行道”,都成就了佛道正果。
神秘頭陀的故事就解讀到這里,然而,大樹十字坡的故事卻依然深藏在《**傳》中。這個神秘的所在,并不全部是為了寫一個佛門的奈何橋。隱藏在大樹十字坡的玄機,還遠遠不止這些。
究竟是怎么回事,咱們下次再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