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19*,熊繹正在勸說睡在席子上的譚笑和他的表弟回家。
寶安區(qū)救助站每年都會救助3000多名無家可歸者,其中大部分都能與家人團聚。
我和楊宇收留的流浪狗住在松崗的一座高架橋下。
熊繹和譚笑表哥就譚笑回家交換了意見。
易雄貓彎著腰,穿過一排芭蕉葉,鉆進了低矮陰暗的高架橋洞口。
半分鐘前,他路過京港澳高速,下意識往橋洞里瞥了一眼,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躺在涼席上,“大概是個流浪者”。
對于無家可歸的人來說,橋洞是一個適合居住的地方,尤其是在夏天。有足夠寬闊的田野,呼嘯著汽車的風和大面積的樹蔭,無論是雨還是陽光都打不到它們。
在深圳這座1300多萬人口的城市,流浪漢往往被忽視。深圳市***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17年,深圳三個救助站共救助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30322人,為其提供食宿,聯(lián)系其親屬。
然而,根據(jù)熊繹的經(jīng)驗,只有一小部分流浪者愿意向救助站求助。“他們誰也不想失去自由”。但是,自由也意味著居無定所,睡在風里。
在過去的九年里,近600名無家可歸的人在熊繹的幫助下與家人團聚。他相信回家是他們更好的歸宿。
游子不回家。
一個半小時過去了,橋洞里的男人還是一句話不說。
熊繹蹲**子,*過去和他套近乎:“小兄弟,你為什么睡在這里?有什么困難嗎?”“你是沒錢還是身份證?”“已經(jīng)快中午了。你想吃點什么嗎?”男人只是*著眼,翻個身,繼續(xù)睡覺。
熊繹拿出手機,偷偷給他拍了張照片,還錄了一段**。那人看上去很年輕,圓圓的臉,高高的顴骨,頭發(fā)像剛剪過一樣,襯衫和褲子有些褪色和磨損的邊緣,旁邊放著一雙嶄新的藍色拖鞋。除了一張沾滿泥土和雜*的席子,沒有任何行李。
這些跡象表明,男子可能流浪時間不長,也可能剛剛失業(yè),找不到收入來源,或者被騙走了錢和身份證。“你是不是被黑中介騙了?進黑工廠?”
“有黑工廠。”那人終于說話了,帶著濃重的兩廣口音。這名男子告訴熊繹,他在小學六年級時就輟學了。7年前,他隨叔叔來到深圳打工。后來他叔叔生病回老家,被騙到黑工廠,跑了出去,找不到好工作。他的手機也丟了。他身上只有身份證和100多塊**。
看了看他的身份證,姓譚,1992年出生,廣西合浦縣人。熊繹問他,你為什么不回家?他不再回答了。熊繹只好拍了一張身份證的照片,答應幫他找一份可*的工作,**起身離開。
深圳是“外地人支撐的城市”,常住人口1300多萬,外來人口800多萬。他們在這里尋找夢想和金錢,每年為這座城市貢獻超過2萬億元的GDP。
流浪者也是深圳的一部分。5年前,深圳市城管局負責人公開表示,“對確有困難的流浪乞討人員,不予以取締和驅趕”。
根據(jù)《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**辦法》的規(guī)定,救助站的救助對象是指“因無力提供住宿,無親友投*,不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或農(nóng)村五保供養(yǎng),正在城市流浪乞討的人員”。但救助站只對流浪人員提供臨時社會救助,期限一般不超過10天。
在熊繹接觸過的近千名流浪漢中,譚笑是最常見的一類人:年輕,來自五湖四海,進了工廠成為流水線上的一員,也因為種種原因,丟了工作,或者丟了錢包、手機、身份證。他不再和家人聯(lián)系,**就露宿街頭。
2016年,熊繹制作了“站外救助登記表”,幫助那些不想去救助站的無家可歸者登記姓名、家庭住址、身份證號碼等**。在所有的流浪人員中,來深圳打工的青壯年男*占了一半以上
在救助原因一欄,最常見的情況是人找不到工作,被偷,被搶,被騙。“很多流浪人員其實很想回家,但是又不好意思聯(lián)系家人,因為他出來掙錢,沒掙到錢回去又沒面子,只好混*子。”
比如楊宇(化名),廣西人,80后。2015年,他來到深圳,開始做散工,在松崗500塊租了一個月的團房。在此之前,他做過一些工作,比如搬運,挖樹,修*胎。
然而后來,楊宇不想每天*活,錢也不夠花,就帶著一只流浪狗,搬到了宋安路旁邊的公路橋底下。今年春節(jié)期間,于洋回了一次家。他發(fā)現(xiàn)家鄉(xiāng)的田地都荒蕪了,村里也沒剩下多少年輕人了。春節(jié)過后,他回到了深圳。“沒什么可做的。在這里撿垃圾總比在家里撿好”。
運氣好的時候,楊宇一天能撿二三十塊錢的廢品,足夠在路邊買兩份一葷一素的快餐了。去年深圳市民人均年收入超過5萬元,相當于荒廢了四五年。
還有無家可歸的精神障礙者,他們不能回家。熊繹見過能正常交流的人會突然開始追車爬樹;一個喜歡在樹蔭下睡覺的中年婦女,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吐槽。熊繹和她打交道多年,只知道她的老家在黑龍江;正在翻垃圾桶的男孩對前來搭訕的熊繹破口大罵,并掏出三把匕首。熊繹不得不向警方報案。“遇到這種情況,我們一般先報警,**打120。如果確認流浪者精神異常,將送至康寧醫(yī)院治療”。
深圳康寧醫(yī)院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09年至2018年,深圳康寧醫(yī)院共收治流浪乞討人員12142人。
“看到流浪者就覺得不舒服”
29年前,17歲的熊繹剛剛讀完初中,他也背上行囊,南下加入了農(nóng)民工大軍。剛到深圳時,他在工地上拉磚、灌水泥,一天掙十塊錢。當時他住的是水泥隔墻搭建的棚子,天花板是油紙鋪的。半夜,雨點落下來,讓人睡不著。
如今,熊繹已不再年輕,皮膚曬得黝黑,白發(fā)加皺紋,愛穿長袖長褲。
門背橄欖色斜挎包、騎銀色自行車。
他的工作是在家附近當保潔員,天蒙蒙亮就起床,在城市尚未蘇醒時掃地、倒垃圾,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當義工、尋找流浪者。
2010年,易雄加入了深圳市義工聯(lián)合會,他是最積極主動的人之一,一周至少有五天都在*活兒。為了更好地幫助流浪者,還專門自學考取了社工證。后來,他還成立了專門幫助流浪者回家的義工團隊“愛心飛翔”,和寶安區(qū)救助**站合作,在深圳發(fā)展了近百名成員,有打工仔、小攤主和公司高管。
妻子帶著兒子回東北老家上中學后,易雄獨自租住在沙坣新村的一棟“握手”樓里,每月房租2000元。家門口貼著幾百張易雄與受助流浪者的合影,客廳四面墻*滿了錦旗,出現(xiàn)最多的字眼是“大愛無疆”,*墻堆著整箱整箱的礦泉水、八寶粥和自熱米飯。
“因為我知道流浪的苦,也受人幫助過,所以我想要反過來去幫助人家”,易雄說。在他7歲那年也有過一段流浪的經(jīng)歷,他獨自乘大巴去鄉(xiāng)下外婆家,路上顛簸五六個小時,迷迷糊糊下了車,才發(fā)現(xiàn)坐反了方向,只能漫無目的地到處走,睡在橋洞和馬路邊,吃路人施舍的饅頭。
直到碰見一位30歲左右的阿姨,把他帶回家,幫他洗澡、下面條。易雄告訴阿姨,自己家在武岡古城,她便寫了紙條給跑邵陽的客車司機,托他貼在城門口。幾天過去,易雄的**見到尋人啟事,來把他接回了家。
從那以后,易雄開始格外關注流浪者這一群體,只要碰到流浪者,就會主動去給他買水、買飯。
1993年,一個下雨天,易雄從工地出來,在公園碰到一個流浪者,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(fā),癱坐在地上。流浪者是湖北人,打工遇到黑中介,身份證和錢都被騙走了,好幾天沒吃飯。易雄幫湖北人打通了老家派出所的電話,提供了湖北人姓名、住址,幾個小時后,派出所就找到了他的家人。
這次偶然的經(jīng)歷讓易雄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幫助流浪者尋親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,“就是多問一句話、多打一個電話的事”。從那時起,他零零散散又幫過幾名流浪者回家。“看到那些人睡在外面,我心里就很不舒服,感覺很莫名其妙。為什么現(xiàn)在社會好了,還有這么多人在過著和我以前同樣的生活?”
每當碰到聲稱不愿回家的流浪者,易雄會想辦法問出他的家庭**,再聯(lián)系家屬詳細了解情況。“誰愿意天天在外面風吹*曬、*拾荒為生呢?”易雄說。
“有的是礙于面子,有的是跟家里人鬧過矛盾,還有一些特殊情況,比如流浪者家中已經(jīng)沒有親人、精神異常等等”。事實上,大多數(shù)流浪者在易雄的勸導下,最終都跟親人回了老家。
碰上實在不愿回家的,易雄也會想辦法在*地給他找一份工作。前兩年,一個河北流浪者的親人被易雄找到,但來深圳待了三四天都沒能說服流浪者回家。后來,易雄幫他找到了一份在工地看管房子的工作。
一次不行,就再來一次
尋找流浪者的最佳時段是上午。深圳的夏*漫長而悶熱,時時伴有突如其來的暴雨,所以流浪者常在白天睡覺,到了傍晚,太陽沉下去以后,再開始“活動”,直至天亮。
出門前,易雄和義工們會準備好水和食物,用來剪頭發(fā)和指甲的剪刀,一張義工證、一疊寶安區(qū)救助**站服務卡和“站外救助登記表”,“兩天就能填滿二三十張”。如果有義工開車來,還會在后備廂捎上幾床蚊帳。
獲取個人**是幫流浪者回家最關鍵的一環(huán)。見到流浪者,易雄首先會拍照片、**,跟對方稱兄道弟,以炎熱的天氣拉近距離,把水和食物拿出來,再開始和流浪者聊天、了解**、詢問是否愿意向救助站求助。
但事實上,很多流浪者都不會理睬易雄,唯一的辦法就是耗時間。一個小時不行,就兩個小時;一次不行,就再來一次。在這期間,易雄會不斷向流浪者提問:碰到了什么困難?是否有身份證、錢包和手機?想不想回家或者找工作……直到流浪者最終對他卸下防備。
有時,香煙也能撬開流浪者的嘴。一位流浪18年的中年男人見到易雄,不說別的,只向他要煙。易雄從煙盒里*出一支,沒遞出去,說,“給你一支煙,你要寫一個字,把名字和家庭住址都寫出來。”
為了方便聾啞人,易雄還專門在手機里裝了一個查詢行政區(qū)劃的軟件,能精確到街道、村,引導他們勾選。碰上不能說話也不認字的流浪者,易雄只能帶他們回自己家洗澡、剪頭發(fā),再帶到派出所做人臉識別,明確身份。
“從2018年1月起,我們開始和派出所對接,采用人臉識別技術”,寶安區(qū)救助**站副站長郭東抒說,只要受助者拍過身份證照,就能進行比對,識別出受助者的身份**。DNA匹配也是尋親手段之一,但成*率不高,只有當受助者的親屬也在DNA庫中留過樣時,才有可能進行匹配。
大多數(shù)時候,易雄拿到流浪者的個人**后,會直接撥打當?shù)嘏沙鏊虼逦瘯碾娫?,請民警、?部上門去找流浪者的家人。易雄的手機里有將近800個義工微信群,覆蓋了全國各個地區(qū)。他會把流浪者的家庭**發(fā)在對應的群里,再由當?shù)氐牧x工來對接。偶爾,他也會向一些尋親公益組織求助。
在易雄與流浪者交流的同時,會有其他義工在旁邊做**直播,廣西人輝哥是其中一員。在直播平臺上,輝哥有40萬粉絲,每次直播都能吸引幾百名觀眾。去年,在輝哥的一場直播中,一位睡在公園*地、因為精神障礙無法正常溝通的女孩被老鄉(xiāng)認了出來,第二天家人就把她接回了家。
“尷尬和沉默都是正常的”
找到流浪者小譚的當天下午,易雄就聯(lián)系上了他老家的村支書,并且找到了他的家人。
在尋親過程中,易雄最害怕的是被家屬懷疑身份。兩年前,易雄幫助一位廣西南寧的大學生找到了家人,大學生的**到了深圳,卻不肯上義工的車,“非說我們是騙子”。
易雄提出,讓**去派出所先報警,讓民警來見證,還是被拒絕。最后,在大學生工友的陪同下,**終于上了車,一見到橋洞底下的大學生,撲過去“哇”地哭了起來。
6月16*晚,易雄和一位陜西漢中流浪者的**約好在松崗見面,等了快一個小時,不見人影,“說在和朋友吃飯”。到了十點,**才告訴易雄,她人還在漢中,以前被**團伙騙過,以為他們也是騙子。第二天深夜,**搭火車到了深圳,直接托朋友帶走了弟弟。
“有的家屬就是有這種心態(tài),警惕心很高,被騙怕了”,易雄說,盡管他會向對方出示證件、流浪者的最新照片和**,甚至讓民警、村*部出面,仍有可能得不到信任。
幸運的是,小譚的堂哥沒有多懷疑,連夜趕來深圳。6月18*清晨,易雄和義工們套上了紅色的義工馬甲,守在高架橋邊,輝哥開始給粉絲直播“團圓”的場面。
易雄從來不會提前告訴流浪者,他們的親人要來,怕他們覺得沒面子跑掉。事實上,幾乎所有為“團圓”付出的努力都是背著流浪者進行的。
和小譚一樣,堂哥身材瘦削,也是圓臉,他透露了更多關于小譚家庭的細節(jié)。在小譚尚未懂事時,**已因病去世,**患上間歇****后改嫁了,家里還有個親**,已經(jīng)結婚、生了三個小孩。而小譚一直都是靦腆內向的男孩,連堂哥招呼他上家里吃飯,也會不好意思地跑開。七年前,小譚離家打工以后,他們再無聯(lián)系。
兄弟重逢的場面沒有想象中那么激動。堂哥見到小譚時,他剛剛睡醒,正躺在涼席上發(fā)呆。四目相對,小譚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,尷尬地把右手枕到了腦后。沉默了一會兒,堂哥用家鄉(xiāng)話問,“跟我回家吧?”“不回”,小譚答得很快。
原*在遠處觀望的易雄走過去,蹲在涼席的另一邊,開始勸:“你不愿意回家是有什么心結?現(xiàn)在堂哥來了,開了通宵的車趕過來,說明他還疼你,有什么怨就跟他講嘛。就算不愿意回老家,我之后可以幫你去找工作,我有朋友在工廠,可以介紹你過去,一個月也能掙幾千塊。但你要先跟堂哥去吃個飯,他大老遠跑過來,你要替他想一想。這么多年沒見面,你們可以好好聊聊家里的情況。昨天我也跟你們村書記打了電話,他說村里開始分田分地了,你們家現(xiàn)在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人,你得回去簽名才行。”
聽到“分田分地”,沉默的小譚猶豫了幾秒,坐了起來,拍拍褲子上的灰,說了兩個字:“走吧”,跟著堂哥上了車。當天,小譚和堂哥回到了廣西,堂哥答應小譚,會給他買一部智能手機,再幫他在北海找一份工。
“尷尬和沉默都是正常的”,在易雄促成的600多次團圓中,很多相認的瞬間都是如此。面對多年未見、音容已改的親人,往往很難開口說出第一句話。時間和距離在親人之間撕扯出的巨大裂痕,只能慢慢彌合。
流浪者回家以后,易雄會長期和家屬、當?shù)氐拇?部或義工聯(lián)系,讓他們給發(fā)流浪者的照片、**,了解流浪者在家生活的情況。根據(jù)易雄回訪的結果,十分之九的流浪者回家后都不會再出來,在老家成家立業(yè)、娶妻生子,回歸正常的生活。
流浪者“睡神”不幸地成為了那十分之一。易雄和輝哥在松崗琥珀市場旁邊的高架橋底找到他時,他不說話,也不認字。他們帶他去理發(fā),給他買藍色的運動衫、剪腳趾甲,偶爾還會帶他下館子,“像朋友一樣相處”。
今年4月,通過人臉識別,找到了“睡神”的家人,**來帶走了他。2個月后,當?shù)亓x工告訴易雄,“睡神”的父母把他趕出了家門,每天睡在公園里的大樟樹下。
易雄和輝哥開始后悔把“睡神”送回了家,“至少在這里還有口飯吃”。
“自卑是他們最普遍的心理問題”
現(xiàn)在,易雄是深圳義工圈的知名人物。每救助一名流浪者,團隊都會制作一張簡單的藍底電子海報來宣傳,海報兩邊的空隙印著宣傳語“你給我一個信任,我還你一個團圓”,底部是易雄的電話。
于是,易雄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。最常接到的是自稱為流浪者的求助電話,問他要錢,這類訴求他從不理會。也有失蹤人口家屬找他,易雄會仔細問好失蹤者的個人**,尤其是最后出現(xiàn)的地方,一一記錄下來,再轉給團隊其他成員一起幫忙找。
幫流浪者回家能給易雄帶來充分的滿足感,29年來,有將近600名流浪者在他的幫助下與家人團圓。
但也有許多事讓他無能為力。那位愛*煙的老頭很少說話,易雄曾用幾根煙換來了他寫的人名和地址。找到地址,發(fā)現(xiàn)不是他家,寫的人名另有其人,村***沒人聽過這個老頭。
還有更多的老人,因為年紀太大、在外流浪的時間太久,面容、鄉(xiāng)音都已改變,即便帶到派出所做人臉識別,也無法精準匹配出他們的個人**。
最讓易雄遺憾的是,流浪者家屬對親人的淡漠。來自陜西的一個流浪者,有精神異常,和成群的螞蟻住在一起。他曾被上海、西安兩地救助站救助,送回老家后又跑了出來,易雄輾轉聯(lián)系上他的家人后,得到的回復是“我們已經(jīng)放棄他了”。
面對這些回不了家、失去勞動能力的人,易雄只能盡量多*時間帶著食物、生活用品去探望他們。每個月,易雄都會去救助站討物資,****會提前幫他備好15箱礦泉水、10箱八寶粥和3箱自熱盒飯。
平時,救助站還會請專業(yè)的社工老師來對義工們進行培訓,教他們如何與流浪者打交道、給流浪者更多心靈的關懷和疏導。
接觸過許多流浪者以后,易雄發(fā)現(xiàn),自卑是他們最普遍的心理問題。社工告訴他,應該先帶他們去洗澡、換衣服、剪頭發(fā)和指甲,從外表開始改變,再鼓勵他們從工廠的*結工*起,慢慢回歸社會。
“流浪者不像普通人,會牢牢扎根于某個地方,他們只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短暫逗留,**四處游蕩”,易雄說。幫親屬找回流浪者的機會只有一次,錯過了就不會再有。
幾年前,一位流浪者的**看到孩子落魄的**,不愿相信,不肯來接孩子,堅持認為易雄是騙子。幾年后,這位**打電話過來,求易雄“再幫我找找兒子吧”,易雄再回去看,人早已不在原處。
還有一些時候,意外會比團圓先來臨。一中年流浪者,有個15歲的女兒和腿腳不便的老**,易雄找到他們,和流浪者通了電話。*了電話,流浪者興致勃勃地說,要多掙點錢給女兒上學,再回家。
一個星期后,易雄再去看他時,卻不見人影,旁邊雜貨店的老板說,“人已經(jīng)去世了”。易雄嘆了口氣,騎著自行車,開始尋找下一個流浪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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